叶卡捷琳娜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自己手中的木盒子——里面正是她在布鲁希洛夫攻势中赢得的二级圣乔治十字勋章。因为在临时zheng fu时期扮演了相当不光彩的角se,“军官”现在几乎成了反动分子的同义词,而拥有圣乔治十字勋章的“圣乔治骑士团”成员则更作为反动集团骨干成员而臭名昭著。但是叶卡捷琳娜却依然故我,坚持在她认为的重要场合佩戴勋章,为此她没少与其他指战员发生冲突:
“那些勋章是在帝国主义战争中得来的!”他们这样说,“沾满了尤克托巴尼亚和其他国家劳动人民的鲜血。”
叶卡捷琳娜则毫不客气地用自己所能说出来的最恶毒的词语回敬:“放屁!”,她坚持:“这上面只有我的血!”
乌法战役刚刚结束,她和巴拉莱卡就接受命令来到了彼得格勒——现在那位泥腿子出身的小营长正穿着靴子倚在房间的床沿上,坐立不安,手足无措。这也是当然的:他们下榻的地方曾经是彼得格勒数一数二的豪华旅店,现在虽说只是勉强运营,到底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装潢和家俱还维持着过去的风光(但是唯独椅子一个也不剩了,叶卡捷琳娜总觉得炉子里面烧的那截劈柴很有艺术风味,上面的花纹似乎是古典主义的式样。)。厚实的地毯,软到坐上去会悠悠地弹起来的床,都让这个厨娘的女儿感到不自在:
“这床怎么睡啊?!”她又开始对床垫子发火了,“坐也坐不踏实,躺也躺不稳当!·····”
“没什么事做,就来把我的靴子擦干净好了。”叶卡捷琳娜想当自然地吩咐道。
“我又不是你的家仆!”巴拉莱卡一边说着,手里摸索着抓起了抹布,“——想要让同志们帮助你,就拿出一个尊重他人的态度来。”但她却并没有等叶卡捷琳娜转变态度就上手了。这实在是因为她自己是一贯的满怀赤诚,便想当然对方也一定会这般一样。
结果不还是没差别嘛——叶卡捷琳娜仗着对方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就肆无忌惮地嗤笑起来。巴拉莱卡是典型的刀子嘴热心肠,不管别人怎么惹了她,几天没过就会忘得一干二净,这就颠颠地好同志好战友地学雷锋了。
叶卡捷琳娜自认为没有那么头脑简单,她从鞋匠的女儿混到现在,参加了世界大战而没伤一块皮,经历了革命也照样当领导,自然是有一套心思的。巴拉莱卡听说要受到斯坦琳的接见,便关顾着兴奋不已(虽说她之前只知道乌里扬诺夫)。叶卡捷琳娜则认定了这次绝不是平调这么简单:现在彼得格勒因为人员流动大群众组织多,几乎什么信息都公开,她给堂倌递了几个钱,就知道街垒厂开工了新坦克,还要建立新的装甲旅团。接下来的事情似乎就能够猜得仈jiu不离十了。
“一会儿我们去理个发。”叶卡捷琳娜骄傲地用手背端起了金se的长发,放在自己的眼前欣赏着。
“又要理发?”巴拉莱卡放下了叶卡捷琳娜的皮靴——旧帝**队似乎有一套保养皮靴的独到秘法,只要照做几个月,皮靴就会变得锃光瓦亮,就算沾灰也是一擦就能闪出光来,“——我不去。”
有那么一些特殊情况下,叶卡捷琳娜会出于优越感而对她的战友提出一些有价值的建议,现在看来就到了这种特殊情况,她指出:既然是要受到zhong yang领导的接见,那么顶着一团脏兮兮的鸟窝到底不相宜,也显得对领袖不尊重。巴拉莱卡听了这话,脸却又红起来了:
“我···也不懂理成什么样——头发长了,我就剪短它。”
“包在我身上吧。”叶卡捷琳娜含义复杂地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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