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斯社的记者?”
维克多·雷米莉诺维奇·斯卡雷特看着夏亚·雷递来的介绍信,一脸的将信将疑:这个一脸快活笑容的墨镜男一点不像是个理解士兵生活的人物,虽然他和士兵一样,穿着没有标识的红军制服。而他带的那个高加索妹子跟丁,穿着合身的皮夹克,猫耳朵耷拉着,例行公事一般地举着铅笔和笔记本,一副无精打采样,跟记者本人倒是形成了鲜明的反差,但也绝不是令人信赖的人物。
“关于采访的事情,团长已经打过招呼了吧?”夏亚把介绍信收回口袋里,“放心,我也算是接受过保密教育的人,不该拍不该写的东西是不会胡说八道的。”
可是斯卡雷特连长似乎对上报纸完全没兴趣,他自顾自地转过身去,一边在翼子板上找地方搁屁股,一边把自己的手套挨个拽下来,塞进连体式坦克服的口袋里:“要采访为什么不去采访战斗机部队?——那里的姑娘们又精神又干净,哪像我们装甲兵:一身灰尘,满手油污,累得半死……”
用“一身灰尘满手油污”来形容坦克部队的指战员,实在是显得过分淡定从容了——毫不夸张地说,装甲营几乎是一身征尘,满手血污。在之前的四月八日,也就是开播的第二天,名古屋苏维埃刚刚打垮了敌人的第一次大规模反扑:江户政权以现役军人为骨干,加上动员江户和京都地方的后备兵力,凑成第103,105两个师团,试图东西对进,绞杀新生的苏维埃政权。叶卡捷琳娜考虑到名古屋苏维埃的步兵部队不足以与江户军正面抗衡,便下令赤军把敌人放进地形平坦的名古屋周边平原地带,然后出动国际装甲旅侧翼钳击,将鼓噪而进的江户骄兵一举围歼。
敌军两个师团的基层将兵多是世界大战前就参军入伍授训练的中年“胡子兵”,拖家带口并不顽强。他们脑海中的战争还是传统的拼刺投弹那一套,从未见识过机械化部队的威力,看到刀枪不入的t-54坦克滚滚而前,都被吓得呆若木鸡,没怎么抵抗便作鸟兽散。据俘虏口供称:他们接到的命令是讨伐“过激乱民”,从没想到会遇上精锐的战车部队。参与进攻的一万七千江户军被击毙六千,打伤五千,逃走五千,散掉一千。名古屋苏维埃武装力量打死敌人三个少将,活捉一个师团参谋长和一个步兵团长,解放了名古屋周边的岐阜,丹羽两个郡,酣畅淋漓地取得了起义以来的第一次大胜利。
面对历下如此汗马功劳的得胜之师,夏亚当然不至于计较什么形象问题,他的话里面带着一丝恭维讨好的成分:“嘿嘿,装甲旅这次发扬优良传统取得丰硕战果,当然要好好宣传你们这个典型。至于歼击机部队当然也会去,不过上次在诺门坎的时候我已经报道过过第30歼击航空团,这一次就先让他们排在后面好了……不过,听准尉同志的话,似乎有些对革命和国际主义事业不那么热心的样子啊……”
这位夏亚记者也许以为这胡萝卜加大棒的战术能够奏效。如果对手是别人,他扣的这几个帽子早已经把对方吓得规规矩矩了——可是正相反,斯卡雷特打定主意对这些毫不在意:
“哼!我参军热情最高的时候就是入伍之前,那时候自己还真是天真幼稚,总以为进了军队就能摆脱农庄里那群讨厌的大妈……”
结果现在遇上了一群难缠的八嘎?——罗斯米特洛娃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嘴里道:“啊呀啊呀,准尉同志这是怎么说的,我们红军装甲兵一颗红心向着党和群众,全心全意为了正义与和平而奋战……”
巴格拉米亚慢吞吞地傻笑道:“……如果要是准尉同志不喜欢接受采访的话,就由我们三个来代劳……”
卡图科娃已然是原形毕露,迫不及待了:“如果有照片的话啊,请一~定~把我们拍得漂亮一点?……”
夏亚隐藏在墨镜后面的目光逐个落在三个八嘎身上,似乎把她们挨个打量一番,然后宣布说:
“不好意思——你们几个全都不能上报道。”
“为……为什么?”三八嘎大失所望。
夏亚故作姿态地宣布:“因为你们都是诺门坎战役的英雄,国内的名人,要是你们上了报纸,全世界都会知道
‘志愿军’是有红军现役的精锐部队组成的,会造成外交上的困境……”
“那……那要采访谁?”卡图科娃一副不甘心的样子,破罐子破摔地争辩起来,“我们这可不是一般的连,人人都受过表彰,个个都是模范,想找出个生面孔都不容易,总不能只拍坦克不拍人吧?”
夏亚又是一番装模作样的考虑,还环顾四周,仿佛真的要从目力所及之处找出一个生面孔来再说。正在这时,坦克营的扶桑语翻译上坂早苗费力地掀开装填手舱门,迫不及待地向新鲜空气探出自己娇小精致的头颅:
“果然……果然是不同凡响的空气cmeptь……”
可是看她现在大口喘息的样子,却是正急于把从战车里面吸入的那些“不同凡响的空气”全部吐出,代之以稀松平常的氮气,氧气和二氧化碳。夏亚扭头发问:
“这是谁?”
斯卡雷特漫不经心地回答:“一个扶桑大学生,现在是翻译……”
“很好——就是她了。”夏亚的墨镜上泛出一道精光。
“什么?”众人一起叫了出来——斯卡雷特是单纯感到意外,三八嘎大概还有不服气的成分。
“一个投身革命的进步青年,与志愿军并肩作战——宣传威武之师,促进相互理解,弘扬国际主义精神,彰显无产阶级大团结,激发正能量,传播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夏亚理所当然地解释道,“这可是绝对的主旋律题材啊。”
说罢,记者和他的助手便大步流星走上前去向说明来意了。三八嘎一脸的愤慨,而斯卡雷特满不在乎地说:
“不外就是上面常见的八股文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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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那么紧张。”
“——嗨咿!……”
“……可以放松一点……”
“我……我明白了!这就放松,马上放松……”
虽说这样一再保证,上坂早苗却还是僵硬地坐在椅子上,或者说,是以正襟危坐的姿势抖个不停。看来上报纸这个事情对她造成了过大的精神压力,不管夏亚问她什么,她都只能用一种机械的平板声音作答,好像嗓子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一样。
夏亚见势已至此,决定采取迂回策略,他打定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