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宛至今对符家并没有宗族的归属感和责任感,自然不会有昭瑾这般多考量,但她知道自己之前的话语的确太不负责任,且不可行。
她只好沉默了下来。
昭瑾说道:“人品高下立现,只听今日那行商郭相公说几句话,便能知此人心胸宽阔眼光独到,且有君子之风,李郎不如多矣。”
昭宛想了想方才从竹帘缝隙里看到的郭荣那一眼,的确是个长相英俊又有气质风度的男子,只需要一眼,她便对这人有好感,好的人,总是讨人喜欢。
昭宛一时不知该如何劝,只得沉默,昭瑾此时握住了昭宛的手,“只是苦了你,要同我一起去李家,不若你从今日起装病,说不能随我前去陪嫁了,这样,李府想来也是无话可说,不能强求。”
昭宛怔怔望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阿姊,倒不如你装病,我代你前去。”
昭瑾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又叹气抚了一下她的发髻,才说道:“这必是不能的,李家不会答应,若是知道我装病,怕是两家也要交恶,父亲会生气,你去了李家又要如何自处。二娘,你不能总为我着想,你应该想想自己。”
“可我生就这么一人,在这里,前无羁绊后无追求,我根本就不在意那李郎是好是差。”
昭宛这话让昭瑾十分震惊,呵斥她道:“二娘,你这是什么话。”
随即几乎要哭了,“我知母亲曾经苛待了你,你心里苦过,甚至想过出家,但你不能这般想,你以后应该过好日子啊。”
昭宛被她泪眼汪汪地充满自责地望着,不由就要心慌,她真受不住昭瑾伤心,便说:“并不是如此,阿姊,你不要难过。”
两人还没有说出个名堂来,金氏便到了,她走了一路,出了些汗,由着婢女为她打扇,又喝了一杯解暑茶,才说:“所幸二郎把李大郎带走了,不然他得拔刀砍杀那商人郭相公。”
看昭瑾一脸伤怀失落,金氏心里也不好受,对她说道:“李大郎是同二郎置了气,才出言不逊,想来平素性子并不是今日这般差。”
金氏这话自然是想安慰昭瑾,昭瑾勉强笑了笑,说:“在外打仗,有几位军将脾气好呢,即使是父亲,也有脾气暴躁之时,大兄二兄也会朝手下兵士发火,如此一想,李大郎那也不算脾气坏了。”
金氏知道昭瑾是自我安慰,便说:“大娘,你是国公长女,又生就花容月貌,李大郎见到你,必定会爱重你。就如梁□□,据说脾气暴虐,喜怒无常,动辄杀人,也对张氏皇后爱重有加,李大郎待你也必会如此。”
未免金氏担心,昭瑾便笑着点头应了。
大家都知道不管李崇训多么糟糕,婚事是不可改变的,还不如多把事情往好处想,或者想想以后要如何处理夫妻关系。
昭瑾亲自为金氏打了扇,便说道:“我一人嫁去李府便罢了,就说二娘身染重病,不能同往,让二娘留下来吧。”
金氏很是惊讶,不满地看了昭宛两眼,昭宛不待金氏拒绝昭瑾,已经说道:“那李郎脾气暴躁,阿姊一人嫁去,反而让人担心,有我相伴,无论如何会好些。”
金氏松了口气,对昭瑾说:“二娘所言不差,正是如此。若是李大郎脾气不好时,多婉言劝他,便是贤妻。”
昭瑾沉默不应,金氏叹道:“大娘,你平素最是懂事明理,到了李府,切莫和李大郎硬碰硬,我今日所见,他是吃软不吃硬,你多婉转相就,以柔克刚,断然是没有错的。”
昭瑾只得微微点了头。
待金氏前去杨氏处回报事情时,昭宛就去找了之前随在金氏身边的仆妇,问她:“我们离开后,那李大郎有为难那位商人吗?”
仆妇答道:“李大郎脾气暴躁,一言不合就要打杀那郭相公,好在郭相公有武艺傍身,躲了开去,二郎又恰巧赶到,就把李大郎拉开,让郭相公离开了。”
那仆妇对之前在乘风堂发生的事心有余悸,不免对着昭宛多说了两句,“李大郎性子太暴虐,一言不合就拔了剑,真是吓煞人了。”
昭宛道:“定是在打仗时杀人太多,不把人命放在眼里。”
那仆妇很认可昭宛这个解释,又说:“听二郎身边兵士说,去年符公为李公副将一起讨伐青州杨光远,青州被破,李公放任兵士劫掠,他杀了杨光远,又抄了杨家,得了杨家财宝,但杨家大部分家奴依然被杀,只有妇人得免,但也皆被刘公手下兵将随意玷污,比之被杀更惨些。”她在这暑夏里打着寒颤说:“只盼符家永不会遇到这般事情。”
昭宛不知该如何接那仆妇的话,只点点后就转身走了。
那商人安全而退,昭宛也就放心了,本来想回去对昭瑾说这件事,想一想还是算了。
虽然李大郎在符府闹得非常难看,但婚事并没有受影响,七月下旬,昭瑾和昭宛便上了船,在符二郎的护送下前往东京汴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