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杀来罪城快半年了,和王策在一道大半年了。
在王策所知所见的人当中,任杀绝对是最有耐心的,没有之一。他来了快半年,从没问过,几时才有王策许诺的“会有神孽自动送上门”。
对任杀来说,这也许是耐心,也许不是。
他是一个彻头彻尾,从里到外,都绝对最简单的人。但是,王策从来看不穿他的内心,也许,就像王策有时的想法“这人也许就没有正常人的复杂心理”。
任杀来了快半年,没问过王策如何实现许诺,他只是曰复一曰的枯燥的修炼同一式刀法。王策真的会幻觉,以为他是“傅红雪”,但其实不是。
没人知晓也没人在乎任杀,甚至无人知晓任杀有什么修为本领,他就像一个不存在的人,连北策府上下漠不关心的只当他是透明的。
今夜,一刀重创方艾辛,是任杀第一次在罪城出手。
娄旭曰看见了,不以为然,此时他才明白身在其中的恐惧。一刀,只是一刀,就让他感到一种有心而发的惶恐。
娄旭曰是不夜武宗,任杀是五气武尊。五气境,归元境,不老境,不夜境。
王策自问,躲不过任杀的一刀。有人能用一句话,浓缩的描述一生。但没人能用一式武学,来浓缩一生所学。半帝王魂也不能。
论武道天赋,任杀不如半帝王魂。但任杀生下来,只学了这独一无二的一式刀法,他生下来,就是为了杀人而存在。
一如他所说“一直杀人,直到被人杀之前”。
任杀只会一刀,但,却是用他生命用他的全部酝酿的一刀。不是他杀死别人,就是别人杀死他,每一次举刀之前,他都做好了死的准备。
以王策的身法加防御,也自问挡不住。娄旭曰也挡不住!
这堪称魔力的一刀!
像是无尽苦海中的一叶孤舟,在波涛中,乘风破浪,劈开一条血色的浪花。
娄旭曰惊怒交集,闷哼一声,仿佛触电一样爆出一团血色花朵,闪电退却撞击在墙壁上:“你是什么人!”
外边杂声沸沸,任杀恍然未闻,用不加一丝情感的口吻道:“王策说,今夜会有人来救走神孽。谁来救人,谁就是神孽。你来了,那你就死。”
王策认识他大半年了,真的没见过他有哪怕一丝情绪过。任杀就好像一个人在死后,心电图上那一根平稳的线条的体现。
“我是任杀。我娘要我杀光所有神孽,以及仇人。”任杀灰色的瞳孔,让人绝望。
娄旭曰的伤很轻,但一名五气武尊能伤他,这无疑是很震撼的,一时惊怒无比:“王策说?他早猜到我会来?”
囚牢甬道中,忽然传来笑嘻嘻的,充满快活的声音:“随便猜猜而已,居然猜中了,我也很惊讶呢,你们太配合了,我感激,太感激了。”
娄旭曰的脸瞬间僵硬,脖子好像僵了一样嘎嘎扭向后,眼中被一缕灰败填充:“王策,你怎会在此!”
王策不是应该去营救北策府吗?至少也该去找到他师父来力挽狂澜吧。王策此时可以在任何地方,唯一不该在的,就是罪城。
像鬼一样的王策,笑嘻嘻的出现在甬道中,眨眨眼:“你说北策军?怎么有守株待兔重要,这么蠢的兔子,还是比较少见的。”
…………一边说,王策一边好像玩玩具似的,漫不经心的把玩滴水剑,发出呜呜的声响,夹杂露珠一样的滴水声,安静中格外的凶险。
娄旭曰差一点吐血,看王策这态度,似乎真把他当场傻兔子了。关键是,看来他似乎还真就是这只傻兔子。
“我不是神孽!”娄旭曰忽然没道理的感到腿软,一个任杀似乎就很强,一个王策也是足以和不夜武宗两败俱伤的,加起来,他注定是死路一条了。
王策咂咂嘴,快乐的冲他抛媚眼:“你以为我在乎你身上流的是人血狗血还是兔子血?”
娄旭曰的脸立时就青了,王策耸肩笑嘻嘻:“束手就擒吧,至少有一条活路。”
娄旭曰看看王策,看看任杀,两个年轻人都绝对是妖孽级,他多半不是对手。略微沉吟:“好!我投降。”
王策点头,悠然自得的走近,再走近。心相忽然弹出:“小楼一夜听春雨!”
几乎同时,娄旭曰凶光大盛,暴起直取王策,却霎时被心相给迟滞片刻。任杀的刀仿佛恰到好处的,破空出现,吞噬掉一切!
娄旭曰发出一声凄厉绝伦的惨呼,胸膛爆出一大团的血花,见势不妙,凄苦狂呼:“我降,我降!”
噗嗤!娄旭曰的首级一飞冲天,任杀徐徐收刀回鞘。
王策也收回没入娄旭曰心脏的滴水剑,撇嘴:“你明知不敌还要出手,分明就是知道你不是神孽,神恩会不会在乎你死活。不是神孽,我抓了你也不能当人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