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
苏武帝放声大笑,充满幸灾乐祸,放肆的倾泻多年来的积郁。
“他是你唯一的儿子,你和他父子相认,然而,他从没跟你说过他身怀诸子心相。”
“按你所说,今次,错非是半途遭遇大世武帝截杀,以至于他被迫动用心相。时至今曰,你仍然不会知道。哈哈哈,他在提防什么,哈哈哈!”
苏武帝肆无忌惮的幸灾乐祸,唐帝偏偏脸色如常,显得沉寂,好一会才半是辩解的轻道:“父子相认不久,我从未亲自照料他,有失做父亲的职责。”
“关系自然淡薄,也不免疏离。”
“恐怕未必。”苏武帝止住笑声,淡漠道:“顾博,你想必比我更清楚,他在提防什么。”
唐帝摩挲茶杯,缓缓道:“他身边有一个从小照顾他的女子,忽然失踪很久。他从来没问过我,那女子身在何地。”
顿声,良久,他抬头直视:“我一直在等他开口相询,可他从来没问。”
苏武帝尖锐直言:“那是因为他根本就不相信你。顾博,你唯一的儿子,却不肯相信你。你便是成了人皇,想必也是苦寂得紧。”
唐帝垂下眉毛,淡淡的阐述:“他,没问我,他母亲的事。他没问我,王重溪的事。他没问我的事,很多。”
“他怕你。他不相信你。”苏武帝冷厉道。
唐帝慢慢的摇头,低沉道:“他不问,却不知,我一直在等他发问。”他伤感的转动茶杯,轻轻道:“我在等他来问。”
苏武帝冷冷道:“他怎么敢!”
不错,王策怎么敢问?
唐帝身子轻轻一颤,似乎老了几岁一样,心情激荡,猛烈咳嗽起来,流露几分痛苦之色。端起茶杯,想要喝上一口,却一个咳嗽喷得一缕鲜血进去。
鲜血在茶杯中,荡漾出暗红的色彩,就像渗血的晚霞。
唐帝神情凄然,苏武帝冷漠的看着他:“我是外人,旁观者清。我只问一句,为什么是他?”唐帝抬头,嘴角鲜血很红,他似乎知道意思。
“我任用他为南方统帅,是想他动用战灵军,弥补北唐的兵力。”唐帝取来手绢,擦拭鲜血,白色手巾上染上一缕红。
唐帝和苏武帝,都没谈起西策府都督这个任命。这是很正常,也有一百个道理说得通的。
篡位,没这么容易。王策和谈季如,乃至犀利哥,率先猜到兵变真相,兵变的真相会随着唐帝的动作,一点一点的暴露出来。
在此之前,唐帝必须要控制住这个国家的暴力机构。任命解世铣,任命王策,都是出自一样的道理。这是不必多说的。
苏武帝淡淡道:“北唐会不会真正成为你顾氏的北唐,需要做很多,但这其中一定不包括任命他为南方统帅,统辖北唐一半兵力。”
唐帝要控制军队,有的是其他办法,其他人选。完全没必要动用南方统帅这一招,这本就是多余的。
“我曾为大律军效力,大律最推崇战功,很推崇大决战。”苏武帝年轻时,在大律军担任都督等职务,是千年来最富盛名的名将之一。
是的,大律军中尤其流行大军团决战,这是最让人狂热的。大律也是九洲各国当中,最热衷,最擅长大军团决战的。
如果说能统御大军团决战的将领,各大军事强国撑死就这么一两个。而大律每一代至少能出这么三四五个。
苏武帝流淌淡淡讥笑,分别竖起三根指头:“规模上百万的决战,一次,两次,三次!只要三次,主帅的威望将会如曰中天。没人能统辖三次百万规模的大战,谁敢动念,谁就一定会死。”
“当年,我只赢了两次,就主动请辞致仕了。”
唐帝安详的聆听。
苏武帝冷笑:“密阳之战,王策奠定在南方军团的威信。如果对上阳北方军团之战成功,那将会是北唐建国以来最大规模的大决战。”
“此后,如果再有第三次,你会发现,如果他有意和你作对,军队根本就不听你的号令了。”
唐帝声线沙哑:“诸子学宫,派人为北策府效力了。”
苏武帝神色冷漠,眼中涌出一缕疑窦。顾博想说什么?
唐帝缓缓道:“如你所言,几年后,兴许南方军团就会只服从他的号令。此外,几年内北衙一定也会交给他。加上诸子学宫……”
苏武帝瞳孔骤然收缩,吐出一个词:“改天换地。”
“你想干什么!”
“我老了,身体不成了。”唐帝吐了一口悠长的气息:“他是顾家千年来最出色的子弟,顾家的事业始终要他来继承。”
“我在人皇之路上,误入歧途了。但,我也因而找到了正确的道路,这一条路……”唐帝目光清澈中,混杂一抹哀伤:“这条通往人皇的道路,是他的。”
苏武帝面无表情:“莫非,你真的是在为他登基继位做铺垫?”
…………“我?登基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