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子岳面色动容,仰头猛喝了几口水,“你说的对!”
不能因噎废食。他从前还有牵挂的时候都能够将生死置之度外,如今无牵无挂,更没有理由放弃。
梅嫣然见凌子岳打起精神,一方面佩服他的心性坚毅,一方面又觉得大爱之人皆近乎寡情。
安久却觉得他的表现令人满意,不枉这么多人护他。
“一直窝在丛林里也不是办法,待风头过去些,我们还是尽早出去吧。”隋云珠道。
众人皆以为然。
他们又不是单纯为了活命,还是早点了解外界的情况为好。
辽国,上京。
皑皑积雪堆在宫殿屋瓦之上。
耶律凰吾侯在殿外。她身披黑裘,只露出暗紫色的袖口的裙裾,站在阶下抄手盯着屋檐上垂下冰柱出神。
“好久不见呀,阿吾。”一个清润的声音响起。
耶律凰吾回过神,侧首便见一袭暗红袍服的俊秀男子翩翩而来,他身形颀长,头戴狸色的狐皮帽子,衬得气度更加出尘。
此人却正是辽国北院大王耶律竞烈。
“皇叔。”耶律凰吾面上绽开浅浅的笑容,难得露出一点小女儿家的神态。
耶律竞烈一扫平日的阴鸷,抬手摸了摸她的头,笑道,“十几年没见你了,竟然出落的如此标致,大辽的勇士该要争的头破血流了!”
这二人实际年龄相差八九岁,但耶律竞烈保养的极好,不知道的人定会以为他们是兄妹。
“皇叔还是这样爱取笑人。”耶律凰吾笑嗔,“十一年未见,皇叔竟能一眼认出我,可见整个大辽就数您最惦记我。”
她十五岁因私建军队被贬黜,名义上说是给萧太后守墓,实则是圈禁。
“便是再多几个十一年。我也能一眼认出我侄女。”耶律竞烈感叹道,“阿吾很像太后,尤其是为太后尽孝这么多年。气度上竟是越发相似了。”
萧太后曾掌辽国大权,耶律竞烈这话明显是把她架上火堆的意思。
耶律凰吾哪会听不出来。淡淡一笑,“我可不愿像母亲一生操劳,有幸承她几分容貌,将来招个好驸马已经很知足了。”
“哈哈!阿吾好志向。”耶律竞烈大笑。
眼下看似一派和乐融融,实际正暗中较着劲。早在十年之前二人已经暗中交锋数次,那时耶律凰吾年纪尚小,虽有才干。但在辽国还不算有权势,因此两人之间并没有太大的矛盾,今时却不同往日了。耶律竞烈肖想皇位已久,耶律凰吾也成了当今皇帝的左膀右臂。若再度交手,定不会像以前那样小打小闹。
“阿吾方才在看什么?”耶律竞烈问。
“冰柱。”屋檐上的冰柱折射出璀璨光芒,耶律凰吾畅快道,“听闻南宋一冬只在凌子岳被斩当日下了一场雪,开春更是滴雨未落。真是天佑我大辽!”
“是啊!天佑大辽!”耶律竞烈心中隐有担忧,新皇登基,其位未稳固,眼下大多数部族还站在自己这边,可是一旦攻宋中取得前所未有的胜利。那个时候国内局势难料!再想夺江山更是难上加难。
正说话见,一名内侍匆匆过来,躬身道,“公主、大王,皇上有请。”
两人微微颌首,随着内侍拾级而上,进了殿内。
屋里弥漫着淡淡的药味,披着黑色大氅的男子凭窗而立,正在给一直苍鹰喂食。
“参见皇上。”两人齐齐行礼。
“免礼。”男子未曾抬头,继续喂鹰。
这是耶律竞烈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拜见新皇帝,不禁偷偷用余光打量他,只见那人很高大,只是体型略瘦,脸上带着病态的苍白,低垂的眉眼竟与自己有几分相似!
皇帝喂完鹰,回到主座,“坐吧。”
“谢皇上。”
两人择了左右位置坐下,待内侍上了茶水,耶律竞烈复又起身,“臣此番前来,是想请示皇上,开春各部落族长将前来朝拜,不知具体事宜如何安排?”
“同往年,辛苦皇叔了。”皇帝道。
辽国新帝名叫耶律权苍,自幼被高人领养以求长寿。耶律竞烈已经不太记得这个侄子当年的模样了,叔侄之间更是没有一点亲情可言,他眼下对耶律权苍更多的是好奇。
耶律权苍斜倚在扶手上,衣袍垂落,墨发半披散,乍看上去,气质比耶律竞烈更加出尘,然而再仔细看来,一张棱角分明的面容上眉若刀锋,凤眸深邃,目光威严而冷峻,竟是掩不住君临天下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