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萧诚一行送到了下榻的庄子,那是本地一户士绅的别院。
随着谢鸿走出庄子之后,上了对方的马车,盘膝坐在了软垫之上,鲁宛却突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瞅着鲁宛的模样,谢鸿微微一笑,将一个手炉抱在怀里,道:“怎么啦,见了首辅,还生出许多感概来了!”
鲁宛点了点头:“谢督,的确有很多感慨,以前啊,一直觉得首辅有今日之成就,虽然有其才华过人的一面,但多多少少也是占了出身的原因,毕竟萧氏那种起点,绝大部分人根本就不具备。”
“你有些不服气?”
“原本是有的!总是觉得,如果自己处在他的这个位置之上,做得也不会比他差多少,但这次一见虽然才短短几天,我才明白过来,以前的想法,多么可笑!”鲁宛摇头道:“我与首辅的差距,当真是比天高,比海深呢!”
谢鸿身子斜靠在车壁之上,道:“若非看好他,我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巴巴地抱紧他的大腿呢!此人是我见过的最让人惊叹的奇才,对于军事涉猎极深,搞经济更是一把好手,但更让叹服的是此人在长远布局之上的深谋远虑,当然,他在政治之上也相当的成熟,绝不会将个人感情凌驾于政事之上,头脑相当的清醒。”
鲁宛点头道:“的确,他把谢督您一下子捧到如今这个位置,又把刘良臣给弄去了闵浙,便是明证。您现在看起来风光无比,可也是坐在一大堆火上被烤着呢!往朝廷上看去,除了少数人外,只怕大多数人都看您不太顺眼吧!而刘良臣如今在闽浙,必然也是举步维艰,想要打开局面,非得依靠首辅在闽浙的势力不可,如此一来,您二位就完全成为他的附庸了。”
谢鸿哈哈一笑:“你分析得也对,不过,这不正是我想要的吗?鲁兄,如果我不这样做,你觉得,我能在新成立的朝堂之中占有一个什么位置?”
“只怕没位置!”鲁宛实话实话。
“这就对了。有所得,必有所失。”谢鸿伸手拍了拍鲁宛,道:“别想着十全十美,什么事儿都想占全,最终就是什么也得不到。”
鲁宛笑了起来:“我反正跟紧谢督您就行了,首辅隔我太远,高攀不上。”
“这你可错了!”谢鸿道:“这一次不管是安置难民,还是在城里大搞卫生,建设东司,堆肥肥田,都合了首辅的意思,用不了多久,你便会高升的。而且很大概率,会被调离两江去别的地方任职的。”
“啊?”鲁宛一怔。“离开这里?”
“在这里,你只不过是一县之令,但离开了这里,以首辅用人的不拘一格,指不定直接就把你提拔到一州知州的位置。”
“这不可能,怎么可能一跃数级?”
“你已经一跃两级了,一下州知州,六品便够格了。但想任上州尊长,则还要再立功勋。”谢鸿道:“只要你有说得出嘴的功劳,咱们这位首辅,便敢大力擢拔使用。你看看我就知道了,以前不过是一州知州,刚刚跃过五品这个坎,可夺下了徐州将其献给朝廷之后,现在如何?岂止连升三级?”
“徐州位置何等关键!可以说,朝廷拿下了徐州沿线,便进可攻,退可守。至少在淮河流域这一片,是占据了战略主动的,这等奇功,自然要破格重赏。不像我,只不过是做一些日常工作而已。”
“眼下不就是有一个立功的机会吗?”谢鸿含笑看着鲁宛道。
“今天所说的,都是军事上的,我对军事,可是一窍不通!”鲁宛道:“顶多替大军筹措一些军饷粮草,还能干啥?”
“非也非也!”谢鸿连连摇头:“首辅需要你来筹备粮草吗?不需要。现在首辅最想做的是什么?”
“那自然是整军!”鲁宛道。
“对,整编南方禁军,裁撤厢军!”谢鸿道:“如果你能想出办法来让这件事情顺利得到解决,岂不是奇功一件?”
“这我能有什么办法?”鲁宛苦笑:“这是砸人饭碗的事情,以前我只能想法设法地增加饭碗,再努力把锅里的饭多做一点,着实不敢砸人饭碗。”
谢鸿摩挲着手炉,道:“把这件事,跟这一次的军事行动结合起来,办法不就出来了吗?”
鲁宛眨巴着眼睛细细一思忖,忽地恍然大悟:“多谢谢督提醒,我明白了。”
“你开了这个头,必然会有很多人效彷的,至少在我两江地区,这件事情将会很快地得到解决!”谢鸿道:“这便是大功。”
“可光一个两江完成了,并不见得其它地方就会效彷啊!”
“这便是首辅的高明之处了!”谢鸿道:“一场大胜,将会让首辅头上的光环更加地耀眼,也会让他的声望更上一层楼。在朝廷之中,会更加地说一不二。如果说贵州、云南等地不具备示范性的话,那么两江的改制成功并且取得战场之上的胜利,便能让反对者无话可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