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阔平整的官道上,一匹枣红马叭嗒叭嗒迈着步子,慢悠悠地由远及近,马上,正坐着老头与水生两人。
远方,一座城池渐渐映入眼帘,高大绵延地城墙,雄伟耸立的城门,以及隐隐传来的喧闹声,无不显示着这座城市的繁华与昌盛。
江临,顾名思义,她临江而建,乃中原腹地最大的城市,东西南北要道皆会于此,更有水上走廊大江,地理位置十分重要。
与江临城隔江相对的,乃江南锦绣之川——长虹山,此山并不高大,但峰峦起伏,翠屏叠嶂,十分秀丽,每当日落之时,山峰之上便有一道淡淡的流光彩虹悬于高天,分外奇幻。
山城之间,宽阔平缓的江面上,渔船货船来来往往,热闹非常。夜晚,择一小舟荡于江中,沐浴着柔柔江风,倾心感受江水地起伏脉动,遥望江上的星星渔火,几欲令人忘记凡俗尘事。
自古江临便有“月宫瑶池不在数,唯有江临十八景”之说,其中尤以落日长虹与江帆夜景最为出名。古往今来,多少骚人墨客只为一睹这人间奇景,不远千里而来,留下了无尽的诗篇。
当然,水生是不知道这些的,甫一进城,他便被街上涌动的人潮冲昏了头,任由马儿载着他穿行于人群间。在他的记忆里,从小到大,好像从没见过这么多的人呢。
只听老头说了声:“到了。”水生这才转过神来,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一座装潢华贵的楼门前,头顶那块宽大的牌匾上,“烟雨楼”三个大字龙飞凤舞,尽显飘渺之意
把马儿交给了门口的店伙计,水生便随老头走了进去。此时正值晌午,宽大的店堂内食客如云,大多是南来北往的商人,操着五湖四海的口音,大声谈论着自己的所见趣闻,一时间喧闹无比。
两人找了个不显眼的空位,便有店小二上前来候着,老头随便点了几样菜饭,不一会儿就上了个齐全。
“客官,您还要点什么?”那小二询问道。
老头看了他一眼,只见这店小二莫约十三四岁,神态恭敬却又不卑不亢,尤其是一双眸子,清澈如水,灵动有神。
这一看,老头竟然半晌没说出话来,他又看了水生一眼,回应他的,仍就是如死水般的灰色眼神,心中不由感叹:好一块美玉,可惜了。
水生见老头那古井无波的脸上竟有惊讶的表情,于是也情不自禁地望向那店小二,此时,那店小二的眼神也仿佛好不经意地落在了水生脸上,两人恰好对视了片刻。
两个毫不相识的人,两种截然不同的眼神,在对视的刹那,竟然有了一种心有灵犀、似曾相识的感觉。
水生的眼睛隐隐泛起了异彩,然而片刻后便暗淡了下去。只因店小二“啊”的轻声惊叫了一声,却是一张大手,“啪”地拍在了他的肩上。
三人不约而同的看去,只见一个大胡子胖道士,正捋着毛茸茸地胡子,笑眯眯地注视着那店小二。
“这位道长,您有何吩咐?”店小二问道。
“哪里,请问小哥儿年方几何啊?”那道士温声道。
“小的今年十三了。”
“噢,你这小小年纪,不在家好好读书,孝顺父母,跑到这喧杂之地做什么呢?”
闻听此言,那店小二眼神中瞬间闪过一丝与实际年龄极不相符地忧郁之色,淡淡道:“只因小的家境贫寒,父亲早年过世,母亲一人久累成疾,行动不便,弟弟年幼,一家生活无所依靠,只能靠我在店中跑些堂腿,挣些小钱养活家人,因此只有在闲时读些书本。”
那道士听罢,有些黯然,道:“唉,这些事情,说来简单,真正做起来,又有谁能明白其中的艰难。你小小年纪,如何承受得了?”
店小二苦苦一笑,道:“受不了也要受啊!”
道士叹了一声,道:“小哥,贫道有句话不知当讲否?”
店小二道:“道长有何吩咐,请讲便是!”
“你小小年纪,心性却成熟的紧,我也不和你拐弯抹角,当今天下,世事纷乱,百姓多难,依我看来,你实在不该受这尘世之苦。”
“道长的意思是?”
“我瞧你天庭饱满,慧根极佳,实乃修道之奇才,如若稍加调教一番,它日定当成就斐然!”
店小二一愣,道:“道长的意思是叫我随您一起做个道士?”
“呵呵,贫道正有此意,不知小哥意下如何?”
店小二沉吟了片刻,道:“作个道士,倒也抛却了凡尘,图了个清净,于我说来,倒也无所谓。可小的家有久病母亲,无知幼弟,我这一走,弃她们于不顾,此乃天大的不孝啊。还是多读点书,求取些功名,赡养一下家人,才是我应该做的。”